觉satori

  建炎十年,秋,大宋东京。

  尽管官家自去年冬日北伐以来就北上两河,统领伐金大业,一路打穿两河,光复燕云,菊花岛敕约后更是坐镇燕京操持北方大小政事,东京城依然是此时大宋天下的政治中心所在,都省和枢密院早已熟悉了这种君主离线制的工作方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日的工作。

  然而,自从一段尺素自北方传来后,即刻点燃了东京城里上到朝廷百官下到街头文人骚客的读书人群体的热情。随着邸报上将其加急刊登,这股浪潮达到了高峰。造成这一切的并非是官家又搞出了什么大新闻,而只是一首连作者都不知道是谁的诗。

  

  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

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

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阴房阗鬼火,春院閟天黑。

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

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

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

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一诗吟罢,那些身经百战的老油条还好,不少血气方刚的太学生,以及和金人有血海深仇的刘子羽、李若朴等人早已泪流满面。然而,当他们问起此诗是何人所写时,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句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根据邸报上的信息,御营军某正卒在奉命清点燕京某处金国监狱时,发现某牢房墙上刻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事情传到一位随军进士的耳中,那位闲着无聊的随军进士好奇去看,才发现这是一首长诗,还是一首注定名垂千古的雄诗。随军进士不敢怠慢,连忙打着灯笼抄下了全诗。令人遗憾的是,由于牢墙年久失修,部分文字已经斑驳,写有姓名落款处的墙面已完全脱落,万难辨认。随军进士结合上下文补完了诗文,但无论如何也辨认不了落款姓名,只能把诗文抄完后上报。

  赵官家看到该诗后也深受感动,将其传阅给燕京大小官员观看,并下令要找到诗的作者。可惜的是,由于金国狱卒在之前动乱和光复过程中死走逃亡,十不存一,剩下几个也完全不知道该牢房过去有谁关押,燕云当地人同样问不出来,至此成了悬案。

  秘阁,结束了一天公务的朝廷大员一边吃着外卖,一边也谈论起此事。

  “这诗必是靖康时某位被金人掠走的官员所写,”赵鼎断言道,“且是一位大儒。”

  众人纷纷点头,作者的遭遇在诗里已经写得很明白了,而诗中思想简直就是儒家传统价值观本观,三观正得离谱,不是大儒根本写不出来。

  “只是若有天下知名的大儒被金人抓走,我们不会不知道啊?”张浚蹙眉沉思,“靖康中金人掠走的那几位,绝对不像能写出这等诗的样子。”

  张浚举了几个昔日同僚的名字,对那帮人太了解的赵鼎、吕好问、刘汲一一否定掉。对这些人不甚了解的陈规等到最后,插了一句:“会不会是某个不知名小吏所写?”

  赵鼎本来想直接回一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转念一想,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了,于是犹疑起来。

  众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结果,也没有人猜测这诗的真假——它太符合儒家思想和时代背景了,且诗中对“气”的唯心定义似乎和工部胡尚书的父亲胡安国老先生的研究相合,与原学中的所谓唯物主义完全相悖,怎么想都和官家无关嘛。倒不如说,官家肯把这首和原学思想相悖的诗传播开来,可见是真的大度。

  总而言之,此时全天下没有哪个碳基生物会想到这首诗有问题。

  除了燕京城里某位始作俑者和他的亲密狗腿。

  “我这也算是抢救性抄袭了吧。”赵官家闲卧在躺椅上,突然没头没尾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考古队员对已经被破坏的历史遗迹会进行抢救性发掘,他现在的行为就是对因他出现改变历史而大概率出现不了的优秀诗词进行一个抢救性抄袭。尽管对抄袭始终有一丝心虚,但一想到是为了将另一个时空900年的文明精华传承下去,也就顾不了许多了。

  毕竟那么多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失传就太可惜了。不过有些诗词无法以他的身份被“创造”出来,只能出此下策了。

  “就是辛苦小杨,拿块尖石在牢墙上辛苦刻了这么多字,还要做局让人发现。”某人心想,“下次换个办法把这首改过的《过零丁洋》放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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